“你刚刚在做什么？”许一抬手蹭着唇角，最终撑住身子坐起来望着她。
对于这样的局面，申旎梦始料未及，差点儿被吓破胆，一动也不敢动。
好在她脑子灵光，下一秒申旎梦就捏紧毛巾赶紧地在许一面前晃悠了两下：“就是看你好像不太舒服，就拿毛巾给你擦一下，降下温……”
可是，申旎梦越说，就越没底气，声音到最后变得越来越小，细如蚊子。
为了转移注意力，申旎梦急忙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送到许一面前：“对了，这是我买给你的小礼物！”
“什么东西……”许一接过手，又揉了下额头。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超好看的，我挑了好久。”申旎梦笑眯眯说道。
许一听罢，垂眸打开盒子，只见里头是一条项链，银色的，坠子由两颗桃心组成。
这个牌子小有名气，许一也是知道的的，价格大概在两三百左右，对于学生而言算是偏贵了。
“你哪儿来的钱？”许一看了一眼便问。
申旎梦噎住，片刻后回道：“用攒的零花钱买的不可以么……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我挑了好久来着……”
她可是在放假前就在思考要给许一准备怎样的小礼物了。然后，在过来之前，她就马不停蹄地跑到商场把这条最近在女孩子们中非常火的项链给买了下来，天天都想像着许一收到她时的模样。
结果没想到的，许一的第一句话却是那个。
许一怔了片刻：“怎么说呢，你现在是学生，没什么经济能力，以后都不用送我这么贵的，知道吗？”
申旎梦听了，蹙眉嘀咕道：“还不是喜欢你才送你，一般人的话我才不送呢。”
许一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想到刚才睁眼时捕捉到的对方举动，还是开了口：“梦梦。”
“嗯？”申旎梦玩着毛巾，好奇地看着她。
“说起来，有些话，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说一下……”许一抬手揉动了下太阳穴，“毕竟说到底，你是我带回来的，我有责任引导你。”
申旎梦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视线也快要将手中的毛巾盯穿。
“小时候，你是我带回来的。在你人生的重要环节中，我是个重要的参与者，自然就可能会成为你目光所及之处的全部。”许一谨慎地组织着言语，想在引导她的同时，又不至于让她感到不适。
申旎梦紧抿双唇，只是像做错了事那样待在那儿，没有出声。
许一又揉动了下头：“其实下午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只是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现在，正处于青春期，处于一个容易对爱情等被禁止接触的事物产生朦胧好奇心的年纪……”
听到这儿，申旎梦就大概明白她是在指什么，以及要说什么了，不禁将头别向了一边去。
许一知道她不爱听，但还是咬牙继续往下说了：“但很矛盾的是，这个年纪大多都不太具备辨认自身感情的能力，就很有可能会将自身感情进行错误归类，将其同爱情混淆起来……”
申旎梦调了个姿势，面对枕头方向蹲着，手指仍旧不住地捏着湿毛巾，神色变得拧巴。
许一叹了口气：“我说这些，不是怪你或怎样，只是觉得现在说一切都还太早。也许你对我的喜欢并不是那种喜欢，可能得你再长大一点，真正喜欢上了别人，有了对比后，就会明白……”
“我知道了……”申旎梦再也听不下去，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我知道了还不行么？”
心里头很难受，眼眶也热乎乎的，申旎梦声音轻微发着颤。
许一见她不是很想听，想到自己该说的也都说了，多说无益，就也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只是点头。
两人间的气氛一度静到有些可怕。
申旎梦侧过头，抬手揉了下眼皮，抿动嘴唇，又开了口：“还有就是，我之前就是说着玩的不行么，什么喜欢你不喜欢你的，那么较真干什么……”
许一深呼吸，点了下头：“那就好。”
申旎梦见她那如释重负的样子，心里头突然涌上千百种委屈情绪，红了眼：“搞得就好像我有多糊涂一样，我才不喜欢你呢，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我才不喜欢你，既然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小孩子，那，小孩子说出口的话你就别当真了啊。”
许一闭眼点头。
“好了，我想要睡觉了，你也快去洗澡吧，臭烘烘的，”申旎梦将湿毛巾塞到许一手中后，原处躺下，佯装平静道，“出去的时候注意点，别摔到了。”
许一最终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下了床，带上自个儿衣物，开门朝浴室那边走了去。
待门被关上，申旎梦翻了个身，拿被子捂住脑袋，将许一方才说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讨厌鬼，我才不喜欢你，不稀罕……”申旎梦嘀咕着，又伸手揉了下眼皮。
话虽如此，申旎梦鼻尖处的酸涩感却仍旧变得越来越浓郁了，根本止不住。
今天，大概是她从小到大哭泣次数最多的一天了吧，哪怕是学校运动会上崴了脚疼入心扉的时候，她都没有这般哭过。
她不知道许一说的话是不是有道理，不知道自己对许一那种心动的感觉是不是真就如许一所说的那般是种错觉，不知道是不是以后等自己遇到了所谓“真正喜欢”的人后，就会不再那么黏许一了，不会再“喜欢”许一了。
她只知道，不管自己对许一究竟出自于哪种感情，反正她现在挺难过的就对了。
第一次和人表白就碰壁也就算了，冷不防想到许一在收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小礼物时的那种反应，申旎梦就更加委屈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许一这女人真是好难搞。
算了吧，什么都算了，包括转学什么的，都算了。
拉高被子，申旎梦咬紧下唇，只觉得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怎么都擦不完，还大有越擦越多的趋势……
此时，浴室里的许一叹了口气，满脑子塞的都是申旎梦的那些话。
不管怎么说，小孩是真的不太好带啊。
即便是平时看起来再怎么乖巧的小孩子，也总会有进入青春期的一天，总会有比较难搞的时候呢。
取下花洒，许一也不再思考太多，开始洗澡。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气温又跌了一回，变得越发寒冷。
尤其是在年后，金市还罕见地下起了雪，目之所及一片雪白，有着几分电影中的氛围。
申旎梦以前很爱雪，每每看到电影中下雪的场景时，都很羡慕里头那些可以亲眼看雪的人，想着有朝一日如果能亲眼看见就好了。
但现在真的看到了雪后，却……
不知道是因为雪这种东西在本质上就没什么意思，还是因为申旎梦最近心境有点低迷，没太多精神气儿，以至于她不管看什么，都波澜不惊的。
过完年没多久，许一要重新回公司上班了，申旎梦则打包收拾东西准备回柠香镇。
假期余额虽说还挺充足，但申智磊和秦月华是在柠香镇的，她总得留一半儿时间来回去看看他们。
出发那天的凌晨，如墨般的天空中又飘了点雨夹雪，在路灯的光晕之中簌簌飘飞着，直到七八点才消停。
这样的天气即便是戴上帽子围巾手套，湿气也依旧无孔不入，让人招架不住。
出门上车准备去车站时，许一见申旎梦被冻得直打颤，便拿起保温杯问：“要不要喝点热水？那样可能会好一点。”
申旎梦眼珠转动，吸着鼻子摇头。
许一也没勉强，只是帮忙掖了下她脖颈处的围巾：“回去后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声好，告诉他们你查过岗了，我在这边确实还不错。”
申旎梦点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拨弄着手指。
许一看着她的手，继续开口：“高中加油念书，我在这边等你考过来，好不好？”
“嗯，”申旎梦点头，深吸一口气，“姐……”
“怎么了？”许一问。
“我，我这阵子是不是很不乖？”申旎梦歪头瞄她。
许一笑了下，抚着她后脑勺：“哪儿有？”
“对不起，你都那么辛苦了，我还跟你添堵，”申旎梦垂下头，玩着围巾，“时不时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让你生气也就算了，还老自己委屈上了，都没站在你那边考虑过很多事，对不起……”
许一听完，摇头，温和道：“说什么对不起呢，我从来都没有生过气。”
“嗯……”申旎梦点点头，最末又吸了下鼻子，“总而言之，你千万不要讨厌我哦。”
申旎梦眼眶红红的，眼睛也水灵灵的：“我以后一定乖……”
“真是小傻子。”许一看得整颗心都软了下来，抬手拍拍她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