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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至此方知江湖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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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云龙转回洛阳,已是午牌时分,高升阁客栈兼营酒食,此刻正当饭口,吃食的人进进出出,熙熙攘攘,嘈杂热闹得紧。店伙计一见华云龙回来,连忙迎将上去,接过马缰,笑道:“公子何时离店的?咱们不见公子爷起身,不敢呼唤,后来发觉马匹不在,启开房门,只见被褥未动,包袱仍在,大伙都正在疑神疑鬼……”华云龙情绪落寞,没有心情答理,冷冷一哼,跨下马鞍,昂然进入店内。

那店伙计将马匹交给另外一人,追上来道:“青楼红苑,固不乏绝色美女,但总嫌下贱庸俗,早知公子爷也好此道,您老应该提我个醒儿,我朱小七……”他以为华云龙连夜不归,乃是去寻花问柳,因之毛遂自荐,有意做这一桩生意,讲到这里,忽见华云龙衣履不整,胸前背后俱已破损,不觉微微一怔,讶然接道:“噫,公子爷为何这般狼狈?”

华云龙听他唠叨不休,厌烦至极,喝一声道:“噜嗦。”

忽又语气一转,问道:“昨夜有人找我么?”

那店伙计被他一喝,先是一怔,继而哈腰连声道:“没有,没有。”

华云龙哈哈说道:“那就不要唠叨,去准备一点酒食,送来房里。”那店伙见他神色不豫,连忙应是,转身退去。

华云龙洗过澡后,一人在房内自斟自酌,回忆一夜来的遭遇。首先他便想到尤氏,那尤氏容貌甚美,武功平常,自称是司马长青的侍妾,从她熟知司马琼的行动而论,这一点倒是勿庸置疑,但她竟然出手偷袭自己,又在灵柩之中预藏毒药,当是主谋之人早期设下的埋伏。

司马长青外号“九命剑客”,武功之高,不去讲它,阅历之深,经验之丰富,更非常人可及,一般鬼蜮伎俩,休想瞒过他的耳目,但那尤氏潜伏多年,居然不为所觉,城府之深,他想想也觉不寒而栗。尤氏的深沉固然可怕,那主谋之人选中了她,令她常荐枕席,潜伏多年,最近始才下手取人性命,这份长远的计谋,如非心坚性狠之人,焉能出此?

华云龙想到这里,不觉冷汗浃背,心旌震荡,深深感到前途荆棘正多,欲想完成使命,恐非容易。不容易又待如何?司马长青与他祖父华元胥乃是八拜之交,谊如同胞,他华某出身忠义之家,就算没有家命,华某也不会遇难而退。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闷酒,然后念头一转,转到玄衣少女主仆身上。据那玄衣少女所讲,杀害他司马叔爷的主谋之人,是一位姓仇的少年公子,此人乃是“玄冥教”的小小头目,那尤氏则是姓仇的属下,他想想觉得殊不可能。

第一:姓仇的既称公子,年纪必然不大,若说姓仇的远在几年之前,便差遣尤氏潜伏在司马长青身边,实难令人置信。第二:他离家之时,他父、祖均曾明示“玉鼎夫人”或是血案的主谋。故此,他暗自忖道:“玄冥教”教主或许就是“玉鼎夫人”,那尤氏必是“玉鼎夫人”所遣,姓仇的公子最多不过奉命行事,或是监督执行凶杀而已。

他所以作此推断,关键便在尤氏蓄养的“黑儿”身上。据他所知,他司马叔爷夫妇乃是睡梦中遇害,伤痕同在咽喉,似是被兽类咬死。那“黑儿”虽是一头黑猫,但却爪利齿坚,行动如风,善于搏击,尤氏既是主谋之人早年派遣的奸细,又是“黑儿”的主人,因之在他心中,早已认定“黑儿”就是凶手,尤氏便是“遣兽行凶”的人。

华云龙风流惆傥,更是见不得美貌少女身世悲凄,隐含怨尤。那玄衣少女潜伏灵堂,好似探查“玄冥教”的秘密,又似与自己有着关连,他记得薛娘曾经言道:“杀了这小子,老爷的性命就保住了。”可见玄衣少女之父正遭危难,其身世必极可悯。

华云龙聪明绝顶,微一揣测,便知玄衣少女之言必非无因。玄衣少女也曾言道:“小女子觉得,江湖上正在酝酿大变,司马长青首当其冲,不过是替人受过,作了代罪之羔羊罢了。”

这话与他母亲的吩咐不谋而合,他便想到薛娘茶中施毒,必欲取他性命而后已,其中的道理,乃是玄衣少女受了胁迫,自然不是对他华云龙一人,凡是华家的子弟,都在她们主仆猎取扑杀之列。讲的明白一点,也就是玄衣少女之父正遭监禁,或有性命之危,她们主仆与华家为敌,乃是受了逼迫,身不由己。

他这样一想,不觉对那玄衣少女的言语,当作是一种暗示,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暗暗决定要对玄衣少女加以援手,查明事实真象,救出她的父亲。由于他将玄衣少女之言当作暗示,便也想到隐身暗中的对手,乃是冲着他们华家而来,这情况就严重了。

他心中有一股冲动,想要转回晋北,将其中的情节禀告家人,但继而忖道:祖母既将追缉凶手的责任交付予我,在凶手未曾查获以前,我怎能回去?只见他微微一笑,随即推杯而起,好象事情便这样决定了。于是,他带上宝剑,外罩锦袍,手中摇着折扇,悠悠闲闲地踱出房门,交代了店伙几句,便自逛街而去。

说他逛街,那也并不尽然,其实他心中也有盘算,是想在洛阳城中,碰碰那位姓仇的公子,若有可能,他更希望再见玄衣少女一面。可是,那玄衣少女既无落脚之处,又不知她的姓名,姓仇的公子更是从未谋面,便连长像如何,也不知道,要想凑巧碰上一面,何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眼看红日街山,夜幕渐垂,洛阳城中已经燃起一片灯火,他仍是一无所获,徒劳往返。这时,他正由东大街往回走,越过司马家的大门,他忽然心中一动,暗暗忖道:司马叔爷被害多日,仍然停柩家中,未能入殓,这样不但令死者难安,更是被对方当作陷阱,引诱同道好友吃亏上当,枉送性命,我何不将那灵柩暂厝一处,日后再请琼姑姑前来迁葬?

想到便做,一瞧四下无人,当即脚下一顿,越过院墙,朝那灵堂奔去。他心中已有打算,拟将司马长青夫妇的灵柩,暂厝昨夜被火焚去的茅屋之中。那茅屋新近焚去,地当荒郊野外,周围俱是齐腰的蔓草,又隐蔽,又不惹人注意,将灵柩暂厝其中,倒也不虑被人发觉,堪称适宜。

讵料,华云龙奔至灵堂,举目一望,不觉一声惊噫,骇然瞠目,霎时怔住。原来灵堂中素幔高挑,灵案依旧,案上的烛台灯盏,分毫未动,独独不见了两具棺木。时仅半日之隔,司马家唯一遗孤,远在云中山“落霞山庄”,如说有人收殓了司马长青夫妇的灵柩,事实上殊不可能,但那灵柩却是千真万确的不翼而飞了。

半晌过后,只见华云龙抿一抿嘴,冷冷一哼道:“鬼蜮伎俩,妄想愚弄华某……”言未臻意,目光如电,已向四下搜索起来。用意很明显,他已认定移走灵柩,必是敌人所为,他要穷搜四周,看看有无蛛丝马迹,可供追索。

可是,失望得很,移走灵柩之人,心思缜密,除了灵案之前与灵柩之侧的尘埃稍见零乱外,竟然不着一丝痕迹,这就令华云龙暗暗震惊了。须知灵堂本是大厅,长、宽各五丈有奇,又因久无人至,地下积尘甚多,那两具灵柩体积不小,份量不轻,搬动起来碍手碍脚,并非轻而易举,来人不但将灵柩搬走,而且不落任何痕迹,心思之缜密不去说它,轻功之高,体力之强,已可列为一流高手。

此人究竟是谁呢?华云龙震惊之余,暗暗讨道:灵柩停放于此,尚可引人上当,移走灵柩,究竟有何意图?他不是浮躁之人,也不是胆小之辈。他承受父母的精血、文太君的抚育,风流倜傥之中,另有一股坚忍不拔的毅力,纵然血气方刚,有时难免冲动,但遇艰难,每能勇往直前,毫不瞻顾。心念转动,苦无所得,只见俊眉猛轩,抿一抿嘴,倏然迈开步子,径朝素幔之后那扇小门走仇华等人遇上他,那便休想安然离去了。

华云龙听他外公说出慈航大师的来历,心头一宽,道:“原来是头陀爷爷的师兄,龙儿倒是应该前去拜见一番。”

白啸天微微一笑,道:“你几时也学会守礼了?”

华云龙脸上一红,撤赖道:“外公只当龙儿永远长不大么?”

白啸天哈哈大笑,道:“好,好,你长大了,长大了。不过……外公倒是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他话声微微一顿,语锋一转,接着问道:“看清形,你好像奉命而来,是为司马大侠的命案么?”

华云龙愕然道:“是啊,您不知道?”

白啸天笑道:“外公岂有先知之明,我是路过洛阳,傍晚才到,原想拜访故人,叙叙旧情,不料你司马叔爷却已作古。我见门庭冷落,灵柩之中散发着毒药气味,地下的尘土上,又有打斗的痕迹,再见司马大侠夫妇喉间齿痕历历,便知他夫妇遇害之后,复被敌人布作陷阱,暗算前来吊祭之人,因之就将灵柩移走了。”

华云龙暗暗忖道:“外公的经验、阅历毕竟比我强多了,我到现在始才想到,他老人家神自如电,一眼便知详情,而且断然作了安排。”

白啸天顿了一下,又道:“龙儿,你来洛阳多久啦?”

华云龙道:“昨日方到。”

白啸天问道:“可曾找到有力的线索?”

华云龙道:“线索便是刚才那仇华。”

白啸天白眉一蹩,道:“那……线索岂不中断啦。”

华云龙毫不在意,道:“不book.aavideo.net要紧,龙儿再找。”他讲这话平平淡淡,好似信口而出。可是,白啸天听了,只觉得他这位外孙爽朗豪迈,随和之中,另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力量,不觉捻须微笑,暗暗忖道:这孩子刚毅果决,雍容大度,机智敏锐,善体人意,好好琢磨,将来怕不是领袖群伦的人?

白啸天这样一想,心头大为宽慰,顿时朗声道:“龙儿,走啦,跟外公到白马寺去。”

华云龙微一犹豫,道:“不行啊,我的马匹行囊都在客栈呢。”

白啸天顿了一下,挥一挥手,道:“那也行,咱们便去客栈聚上一聚。”身子一转,领先离开了大厅。华云龙不知他外公为何兴致特佳,但因与外公暌违日久,孺慕之情极殷,当下也不去想,急行几步,挽住白啸天的手臂,蹦蹦跳跳着随伴而行。

回到客栈,华云龙吩咐店家整理酒菜,祖孙二人梳洗过后,便在上房饮酒谈心。白啸天显然别有用意,他是有意要将华云龙琢磨一番了。他首先问起华云龙奉命离家的经过,然后又问起来到洛阳以后的种种遭遇。华云龙不厌其烦,也都一一说了。

白啸天微笑谛听,一句不漏,华云龙讲完以后,忽然摊开左掌,往前一伸,道:“外公,龙儿旁的都不在意?只有娘在龙儿掌心刺下这一个“恨”字,疯 情书 库不知是何用意?”

白啸天朝他左掌瞥了一眼,道:“你对这一点很介意么?”

华云龙眉头一皱,道:“不是龙儿介意,而是此举太无意义……”

白啸天截口道:“你那祖母大有须眉气概,我也自叹弗如,她吩咐做的事情,哪里会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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