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是东楚和大魏的交界城池,更是从东楚去往西祁的必经要道。
大魏和陈国经常小打小闹,可是东楚和大魏的关系,却是还不错的。从东楚去西祁,必须经过这个城池,既然人家太子殿下在这里例行巡视,且不说东楚国路过的商队镖局什么的了,就是雁城本地的居民,也是要一切以太子殿下的意愿为先行的。
耽搁一日,就耽搁一日,反正雇主萧公子一路上也没有催着快马加鞭去西祁,所以花期觉得是没关系的。
要耽搁,花期没办法,丁一也是没办法的。作为副镖头里头最当家的一位,丁一在征求了花期以及雇主萧惜遇的意见之后,命令全队减速行进,并在雁城内安排了客栈,所有人当夜就住了进去。
晚饭,自然是在客栈一楼一起用的。用饭时,花期注意到,萧惜遇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他依旧俊美无双,依旧揽着萌宝,手里在给萌宝剥桔子,可是眼神,却有些飘忽。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见他那副情状,花期很想问,可又不敢。
花期觉得,萧惜遇在看向自己时,眼神很奇怪是那种很复杂的眼神,不是敌对,可也不是友好,该怎么说呢……是那种明明在看着她的脸,却像是透过了她,在看向别人似的。
花期觉得,萧惜遇对自己,看似关切,其实很是疏远。
她害怕他。
不错,害怕。
这么一害怕,自然是不敢问的了。
刚刚吃过晚饭,几个人围着桌子坐着,在商议明日之后的行进事宜,一时都没回各自的房间里去。
这个时候,丁四和阿连从大街上回来,两个人说,大街上热闹得紧,有玩杂耍的,有唱戏的,甚至还有各种各样漂亮的、造型奇特的灯展。两个人说得滔滔不绝,不亦乐乎。
萌宝年纪小,还爱玩,一听有这么多好玩的,顿时听得小脸绯红,大眼睛直眨,听得认真极了。
花期也是这才想到,魏国太子在雁城中,雁城的官员自然是安排了一些欢迎节目的。雁城大街上会这么热闹,并不奇怪。
阿连和丁四讲了许久,终于讲完,镖局里的人纷纷满面红光地看着花期,虽然没说话,可是表情及眼神却明显他们也想出去玩。
花期并没有觉得恼火或奇怪,她理解的镖局里的人也都是寻常百姓,有镖时要出门走镖,可是若是接不到镖时,也是像寻常人那样正常地生活和作息的。去大街上玩,很正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了。
花期想了想,反正明日也走不了,这趟走的又是人镖非货镖,只要留下几个人关照好萧惜遇和萌宝就好,其他人还是可以出去玩一玩的。
这么一想,花期就笑了,她看了丁一一眼,见丁一没反对,又偷眼瞧了瞧萧惜遇,见他正垂着眼,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就点了点头。
“阿连丁四还有三个护队留下,关照好雇主,其他人早去早回。”
丁一一听,自己也是可以出去玩的,就看了看花期,“总镖头不去吗?”
花期一怔,这才想到,自己居然没安排自己的去向。
她动了动嘴,正想说话,就见萧惜遇抬起了眼,语气不怎么好地说,“花期留下。”
丁一有些奇怪,转念又一想,噢噢噢,出东楚的这一路上,都是大家一起的,萧公子一直没机会和花期独处,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当然是不让她随大家一起出去玩的了。
丁一想明白了这一点,自然就什么也不说了,他朝几个可以出去玩的属下点点头,示意他们随自己一起出门。
花期转脸,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萌宝转脸,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萧惜遇扫了花期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怀里那个啃着手指头、眼巴巴望着别人背影的娃娃,他垂了眼睫,对花期说,“时辰晚了,早些回房睡。”
这就睡?花期怔了一怔。
下一秒,她眼巴巴地看了看门口,她也想出去玩。
“我……”她欲言又止,有些脸红。
身为总镖主,似乎确实不该任性地朝雇主要求出去玩的,可,可她就是也想去啊……
萧惜遇垂睫望了她一眼,一眼就看明白了,可他什么都没说,沉默着,起了身。
花期有些无措,耷拉了眼。
萧惜遇抱起萌宝,转身就往二楼走了。
花期在他身后,瘪了瘪嘴,皱着一张小脸,很是有些郁闷。
萌宝也郁闷,他张了张嘴,嗲嗲地唤了句“爹爹”,后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听自家爹爹说了两个字,“不准。”
萌宝瞬间垮了小脸,蔫了。
他朝花期做出一个很不快乐的表情,老老实实趴上了萧惜遇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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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里,花期趴在一楼大厅的桌子上,赖着不肯回自己的房间。
其实倒也怪不得她心性爱玩,她本就是个大家的小姐,甚少有机会和别人一起,如今若不是父亲突然没了,自己硬着头皮将镖局的事务接下,哪里会能得到从东楚离开、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机会?
好容易能出外看看,却不能和大家一起出去玩……
好可惜。
花期拄着下巴,瘪着嘴,叹了口气。
可是转念又一想,花期又觉得,嗯……其实是该感激萧惜遇的。
是他给了自己生意,是他帮自己为镖局开张,他是雇主,不过是要求她留下不要出去罢了,也并不算是过分吧……?
胡思乱想着,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柜台后,掌柜的正在算账,大厅里,店小二正在唱喏,门口,不时有游人经过,三三两两地说着自己在街上的见闻。
花期不能出去,却忍不住探头倾耳去听,隐约听到,好像雁城的太守大人携一干官员,在不远处湮河上的画舫内,正招待魏太子。
那里一定极热闹。
据说还有焰火呢。
花期听得心痒痒,忍不住便蹙了蹙眉尖。
一旁的阿连自然也听到了,闻声不由转头看花期,他一脸兴奋地撺掇道,“听一叔说,总镖头自小就没见过船只?”
花期讪讪,“是啊。”
她当然没见过。
她今年十五岁,此次,是第一次出远门。她从小没离开过东楚国都,而东楚的国都又是个是内陆的城市,没有水,上哪里去见船只?
阿连喜上眉梢,朝花期跟前凑了凑,“阿连带镖头去看如何?”
花期先是心动,再一想,瘪嘴,皱眉,语气挺委屈,“萧公子说……不许去呢。”
阿连和花期年纪相差没几岁,加上花期又是个没架子的,所以在她跟前说话,倒也没太多顾忌。一听她是怕萧公子,阿连哧地一声就笑了,“镖头笨呐!”
花期困惑看他。
他丢进嘴里一颗花生米,贼贼地笑,“此处只有你我和丁四哥,我们都不让萧公子知道,不就结了?”
“你是说……骗他?”花期想也没想地皱起了眉毛,“说谎不好。”
阿连被她的较真儿弄得折服,只好换一种说法,“你想啊,萧公子把总镖头留下,是为的什么?为了和你单独相处吧?可萧公子没和您单独相处,自己直接就上楼了,又是为了什么?”
花期想了一下,回答,“他困了,要睡觉。”
“噗。”阿连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儿没喷出来,他赶紧把嘴巴里的水咽下,有些崩溃地望着花期,“总镖头是小孩子吗?他说去睡觉,就真的是去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