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辞的一番话,让我心神恍惚了好久好久。
许是见我脸色苍白,他自然而然地伸手过来摸我额发,他用一副心疼极了的语气,安慰我,“你,你没事吧?我,我就说不能跟你说啊。你看,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哭的……”
我没哭。我真的没哭,我只是眼睛有些酸罢了。
可魏凌辞盯着我的眼,他连嘴角都紧紧抿起来了。
他那么看着我,我有些奇怪,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眼睛,湿湿的,我很诧异地仰起脸,看向魏凌辞,我一脸困惑地说,“怎么房间里,风也这么大?哎呀,你看这吹得……”
他拽住我的手,他突然说,“小疯子,你,你别回西祁了!西祁没有人,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你的!你留下,你呆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的!”
他的话,是发自肺腑的,可我没工夫感动,我觉得脑袋有点儿疼,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我摆了摆手,我对魏凌辞说,“你,你先出去,我,我想静一下。”
在我的坚持之下,魏凌辞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走后,我立刻就从锦被里钻了出来,我赤着脚就跳到了地上,直接奔到了梳妆台的菱镜面前。
我红着眼睛,我瞪着镜子里面那个即便有几分病容,却依旧掩不住天香国色的女孩子,我气冲冲地说,“祁青柠,你别给我捣乱!你不是没有心吗?你哭什么?”
我朝她凶,她就也朝我凶,我朝她瞪眼睛,她就也朝我瞪眼睛。
可惜,她不能够给我回答。
其实,我也不需要她回答。
魏凌辞的话,势必是刺激了我所占据的这具身体吧,祁青柠就算活着的时候再没有心,如今她和我合二为一了,听到自己死后还被人当做棋子来用,多多少少也会伤心的吧?
而魏凌辞的话,之所以会让我恍惚,却完全不是他的话伤害了我,或者说,他的话让我觉得我父皇不疼爱我,我就该多么的难过。
我一点儿都不难过,真的,难过的感情,是属于祁青柠的,属于我的那一份,是震惊。
时至如今,我终于相信了,相信了许久之前,我做的那个梦。
在梦里,祁青柠是面无表情的,是唯唯怯懦的,是没有心的,是被当做稳定政局的棋子,存在的。
在梦里,西祁国主没有丝毫怜爱或疼惜的神色,他理所当然地对自己的闺女说,“国师早就说过,你是生来无心,注定了,是要帮着父皇铲平一切障碍,才活着的……”
之前的祁青柠,果然是被他当做棋子来用的。
这一点儿,我终于确认了。
而如今看来,不光是之前的祁青柠了,就连我,就连任谁都能看出来一场大病之后性情大变的“青柠公主”我,也被他,当做棋子用了。
他还真是不计较自己女儿究竟怎么样了啊反正,只是被当做棋子用吧。
嘿,瞧,我这日子过得。
上辈子亲人对我好,可惜全被坏人害死了。
这一辈子,我干脆连最亲的亲人,都是拿我当棋子使了。
我抹了一把脸,靠!祁青柠,你……
你怎么又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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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萧惜遇最后一次来通知我,他已经把行装整理好了,我们立刻就要出发了的时候,我干脆利落地下了床。
我伸开手臂,对小雨说,“给我换男装。”
一听我这话,萧惜遇撩起眼睫,看了我一眼。
他知道我这是要和他一起走了,唇角不由地挑了一下。
“怎么想通的?”
他朝我走过来,面上表情虽然平静,可眼角和眉梢,分明都挂着笑意。
我说,“啊。我突然觉得吧,难得出国一趟,不去战场上看一眼的话,真的挺遗憾的。”
他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战场上很危险,你不怕?”
我低下头,没看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在一语双关,“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反倒最安全。”
危险的不是战场,是你,是你身边。
萧惜遇盯着我,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末了,我转过脸看他一眼,“我要换衣服了,你不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