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溪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脑海中不断闪现的，是前世那炮火连天的画面。
她似乎都能看见这些将士在战场厮杀的场景。
不知不觉，前世今生的，看见过的没看见的画面，全都交织到了一块儿，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她放下医药箱，标标准准的站着，之后，抬手，对着这些墓碑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她昂首挺胸，娇小的身子在初升的阳光下，竟给人一种英姿勃发，肃穆庄重之感。
明明，她的动作是那么奇怪，却仿佛这奇怪的动作，已经伴随了她一生，是她曾演练过无数次后形成的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
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颜芷溪又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她弯腰捡起自己的工具箱，并不打算解释，转头看向身边的大力。
“那位病患被葬在哪里？”
大力回神，聪明的没有多说什么，对着颜芷溪微微弯腰，指引着他们继续前行。
倒是身后的严牧，看着颜芷溪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妃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呢。
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他几步跟了上去。
死者名叫李泉。
之前是楚流苍两千府兵中的一员。
曾跟着楚流苍参加过几次战争。
前不久，在一次针对楚流苍的刺杀中，为保护主子受了伤。
伤口遍布全身，大大小小，致命的不致命的多不胜数。
一个月前，军中的大夫就下了死亡通知。
颜芷溪得知之后，尽力为其救治后得以缓和。
这一个月，他的身体本已经渐渐愈合，并成功熬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不曾想，在一个月后，又死了。
想到这儿，颜芷溪的眉心就不自觉拧了起来。
是她不好，将人从绝望中拉出，却又再一次让他绝望。
难以想象，这一个月，他是怎样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面临绝望的。
又是怎样在一个个痛苦难忍的日夜熬了过来。
本以为，熬过这段黑暗就会彻底迎来阳光。
不曾想，他终究还是败给了命运。
思索间，几人已经到了一座新墓面前，墓碑跟所有人的一样，是用木头削成的，上边刻着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
李泉之墓。
不知为何，颜芷溪看到这个场景眼睛就止不住的酸涩起来。
楚流苍，每一次你在刻写这些名字时，你心里又是怎样的感觉？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孤冷的身影，颜芷溪觉得心都微微范疼。
死了的人死了。
痛苦也就彻底结束了。
活着的人却还要备受煎熬。
而楚流苍，这么多年中，亲眼目睹这些人一个个死去，他又是怎样的心情？
“王妃，是要直接将坟墓挖开吗？”
见颜芷溪面色不对。
大力拿着铁杵小心翼翼询问。
颜芷溪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只是个大夫，不是神，没有办法做到让经过她手的每一位病患都活下去。
遗憾有之，愧疚有之，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她抬手，声音低低的，“稍等一下。”
颜芷溪从工具箱中拿出三炷香，点燃之后插在坟头。
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小罐酒，倒在坟头，嘴里也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