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心不负系列2:寻思暮想

然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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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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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郁蓝不由分说地拽着我上了一下午的娱乐圈规则课,我几次想插嘴都没成功。

后来,天黑了,陆寻打电话来了。

我接起来,眼睛盯着对面的郁蓝,听到他在电话那头问:“听陈医生说你出去了,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心里默默地把甩锅的陈医生骂了一遍,站起身就准备借此机会告辞。谁想我的肩膀突然被两个黑衣保镖按住,正通话的手机被抢走,紧接着就到了郁蓝手里。

“儿子。”她一脸春风拂面的笑,几乎是有些欢快地说,“祁思在我这儿呢!”

电话那头的陆寻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郁蓝的眼睛黯了黯,笑声却更加动人了:“我不是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吗?找你,你躲着;打电话,你拒接,妈妈想和你谈谈心真的太难了。”

陆寻的回答我听不到,但想也知道不会有多愉悦,郁蓝却是眉开眼笑的。她看了我一眼,似真似假地说:“祁思在这儿倒是挺开心的,你不想来我也不勉强,市台已经开除了祁思你知道吧?她现在是自由身,刚好我们明天飞三亚录制,我带着她去见见世面吧!”

郁蓝的话刚说完,紧接着就笑了,她扬眉,整个人像是一个心愿被满足的小孩儿:“你这就过来?那太好了,锦城和悦,我们等你。”

她朝保镖们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放开了我。

我看着郁蓝,这个女人,她自始至终要见的都不是我。我冷声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还是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陆寻到了。

他进门来第一件事是先看我,见我好端端地站着,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定格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看郁蓝:“什么事?说吧。”

郁蓝递了个眼色,两个黑衣保镖悄无声息地下去了,她美目一转,看向了我。

我犹豫了一下,有点不放心,但这毕竟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私事,我没理由强留,就准备转身出去。手腕上忽然一暖,我被一只手握住了。

“她就在这儿。”手的主人声音不高,但语气笃定,声音清冷得甚至有些冷漠。

我的眼睫毛颤了颤,有点意外,又有点激动。郁蓝更是好整以暇地挑起了眉毛:“你不怕我说的话外人不该听吗?”

陆寻对她的提醒置若罔闻,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冷冷地提醒:“七点十分我们要回医院,现在是七点零五分。”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这次见面的不耐烦和抵触,郁蓝唇边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她也终于肃起了面孔。

“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这个在娱乐圈几番沉浮的女人不再笑,眉眼间竟依稀有几分凌厉,“你爸爸找到了。”

这句话让我本能地一惊,我下意识就转过头去看陆寻,他却是超乎想象的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郁蓝秀眉微皱,索性说得更明白些:“你的亲生父亲,我找到了。”

陆寻冷笑了一声:“我亲生父亲一直在我身边。”

郁蓝的眉头蹙得更紧:“你明知道——”

“知道什么?”这是我第一次见陆寻用彻骨寒冷的眼神看一个人,他面如寒霜,声音里全是嘲讽,“我只知道,有个人是我父亲却从未露面,有个人名曰母亲但不告而别,相比他们两个,陆之江才是我的至亲。”

陆寻的声音冷,说的话更冷,郁蓝像是被他震到了,哑口无言了好一会儿。

明明是这世上和自己血缘最近的人,陆寻对她却真的是连最起码的耐心都欠奉。他又看了一眼时间,七点零八分,也不管先前自己说好的五分钟还没到,他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陆寻!”郁蓝急了,“你就不好奇他是谁吗?”

陆寻径直向前走,头也没回。

郁蓝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决绝,她张皇失措地猛然站起,不知道不小心撞翻了什么,她语气气急败坏:“你爸爸他后悔了!他年纪大了,是真的想见你!想让你认祖归宗!”

“哦?”陆寻不再完全无动于衷,他的话里是字字诛心的嘲讽,“所以,你是要我去继承家产吗?顺便再帮你争个名分?”

“你,你——”郁蓝气得话都说不出了。

陆寻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慢慢地回身,盯着郁蓝一字一顿:“我不知道你总共验证了多少个人,终于找到了这一位,我只知道,陆之江养我二十几年,我理应为他养老送终。

“大经纪人,我不像你,我对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我上次已经说过,你玩你的人生游戏,我过我的平凡日子,我们两不相欠,互不干涉,也烦请你不要再打扰我身边的人。”

郁蓝张了张嘴,还想说话,陆寻再也不肯停留,牵着我的手大步离开了锦城和悦。

夜八点,江边。

我和陆寻并肩而坐,他沉默着看江水,我悄悄地看他。

从锦城和悦出来后,我们先去医院办了出院手续,临走时恰好撞到了正在交班的陈医生。陈医生瞧着陆寻脸色不善,心知事情败露,下意识地想躲。陆寻倒是没客气,他指着穿白大褂、衣冠楚楚的陈医生,循循善诱地对我说:“下一次,再见他,报警,知道吗?”

他的断句很可爱,语气更像哄小孩子,我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就跟被蛊惑了似的,我同仇敌忾地瞪了陈医生一眼,乖乖地点了点头。

陆寻很满意,陈医生很无语,他满腹委屈地要追过来解释,陆寻已经拽着我走了。

然后就驱车来到了江边,陆寻坐下来看水,一看看了半个多小时。

一月底的天,说不冷是骗人的,出院时我穿的是一件浅粉色的及踝毛呢大衣,硬是被陆寻在外面罩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所以此刻裹成球的我很暖和,只穿了一件黑色大衣的陆寻就比较令人堪忧了。

我看他看水看得入神,不想打扰他,就暗暗地站起身准备走。

“去哪儿?”他问。

我实话实说:“买热饮。”

喝点热的能御寒,我是这么想的。

但很显然陆寻并不这么想,他又拍了拍我先前坐的位置:“不用。”

他心情不太好,我看得出来。算了,今天他最大,他说不用就不用,我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然后两个人就接着看水。看了大概有十分钟,口袋里的手机震,我下意识地想走到一旁去接。我刚站起来,他应声抬头,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紧盯着我:“又去哪儿?”

我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清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就指了指正“嗡嗡”震动着的电话。

陆寻“哦”了声,像是这才发现我有电话进来,他垂了垂眼帘,眉眼里分明有些不开心:“你去接吧。”

来电的是祁遇,我快步走到一边接通,简单地说了两句,挂了电话就走回去。

陆寻问:“要走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恋恋不舍地看着江面。

我:“……不走。”他这副样子,谁忍心走啊喂!

于是两个人继续并肩坐着看水。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手机在震,这一次是陆寻的手机。他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一眼,“啧”了一声才接通:“怎么?”

离得近,我清楚地听到听筒里是个男声,在痞兮兮地笑着问:“哪儿呢?”

陆寻:“约会。”

我无语。

对方也是沉默。

“真的假的啊!你和谁?!”

“祁思。”陆寻的语气理所当然,“不然还能是谁?”

对方感叹了一长串,内心的震惊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陆寻皱了皱眉,大概是嫌他烦,直接掐断了电话。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整个人兴奋有之,开心有之,心疼更有之。

夜风过,透骨地凉,我问陆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他还是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在发烧?!”

他愣愣地看着我,第一反应竟然是皱皱眉,抬起手轻而又轻地碰碰我额头……我整个人都要被他无意识犯规的反差萌撩拨得少女心泛滥了,劈手拽住他就走:“不看了不看了不看了,去医院去医院,快快快!”

谢天谢地,虽然我穷到买不起车,但好歹考了驾照。一路吭吭哧哧地把车开到了医院,我拖住发烧烧到脸颊红扑扑的陆寻就往里面跑。

拦护士、量体温、见医生、开药……一番折腾下来,我跑得一张脸比陆寻都要红了。

冬季疾病高发,病号多,输液大厅里乱糟糟的全是人。我牵着陆寻一路披荆斩棘地往里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着的位置,连忙把他塞过去坐下。

被我按坐下的男人一面输着液,一面红着那张俊脸愣了愣:“你呢?”

我心说:我没事啊,我又没发烧。谁想话还没出口,正发着烧输着液的主儿再自然不过地一把拉过我,直接就把我摁坐在了他的腿上。

四目相对,我由满脸的问号变成满脸的叹号。

输液大厅里全是人,也不知道是我做贼心虚还是怎么的,我的屁股刚挨到陆寻的腿,耳朵里就听到有人笑。我顿时又羞又窘,针扎了一样一下子就弹起来了。

站起了身子,我爆红着一张脸拼了命地往后退,陆病号倒是无辜且茫然:“怎么了?”

我看着他,一边竭力压抑着想要喷薄而出的鼻血,一边羞愤交加地在肚子里呐喊:你病了还这么天然可爱萌吐奶,你家陆叔知道吗?

“知道,”陆叔在电话那头笑,“我家小寻从小就很可爱。”

我:“……”嘤嘤嘤,好羡慕陆叔,我也好想看!

陆叔感应到了我的渴望,大方地向我分享:“他一生病就这样。五岁那年,有一回他重感冒,我去上班了不在家,等回来发现他一边头重脚轻,一边给家里的小猫和仓鼠都做了一件花衣裳。”

我被萌得恨不得原地打转。

陆叔又笑着说了几件陆寻小时候的趣事,末了总结道:“小寻本来就是个温柔的孩子,一生病对在乎的东西更加好。小祁,以前叔怎么说你都不相信,今天知道你在他心目中是有分量的了吧?”

知道!想起他那句理所当然的“约会”,和他把我拽到他腿上坐的动作,我简直像吃了七十五颗阿尔卑斯奶糖一样甜蜜。

临挂电话前,陆叔说:“他通常发烧都是因为压力大,小祁,今天晚上就辛苦你多陪陪他了。”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心吧!”

陆叔不说我也大概想得到这阵子陆寻压力有多大——陆叔的身体、公司的事务、我和文龙打架,现在又跳出一个郁蓝,还有那位二十多年才想起来找儿子的亲生爸爸……我越想越觉得我喜欢的人真辛苦。我看了看脸通红、闭着眼,正乖乖输液的男人,有点情难自禁地抿了抿唇。

也真是巧,那一秒,年轻英俊的病人突然睁开眼,恰好看到我在抿嘴唇,他特别懵懂地问:“你是想亲我吗?”

我:“……”

四周好像又有笑声响起,我想也没想就扑过去,一手捂他嘴巴,一手摸他额头——我的妈!这反差也太大了!他他他……他不是烧傻了吧?!

事实证明,陆寻虽然没有烧傻,但是也离烧傻不太远了。三十九度三,他有些晕乎,说话、动作甚至连眨眼都有点慢,整个人就像一个纯真无邪的小孩儿一样。

这个时候,邻座有人输完了液起身离开,空出两个座位来,他立刻眼巴巴地看向我。我走过去坐下,低声问他:“渴吗?想喝什么?”

他抿着唇,有些不高兴地看着我。

我:“怎么了?”

他一言不发地看了看我们中间隔着的位子,眼神有一点哀怨,我心口又是狠狠一撞,心想:你再这么犯规,我的小心心都要裂了!

跟小孩儿能说什么?只能哄了。

“不是怕你传染我,”我指了指他输液的架子和长长的针管,“我是怕碰到它。”

他想了想,也对,不计较了。

发烧的人需要补水,我就跑出去给他买东西喝。转了一大圈回来,我带了一碗白米清粥、一碗皮蛋瘦肉粥、一杯雪梨糖水还有咖啡。病号修长的手一伸,直接就握住了咖啡杯。

我哭笑不得:“我的。”

然后他闷闷不乐地吃粥,我“呲溜呲溜”地喝咖啡。

十几秒后,陆寻看了看手背上的针,又看了看碗里的粥,慢吞吞地说:“生病太讨厌了。”

不会啊……我强忍着没让自己乐开花,才不讨厌,病了的你萌到爆,我喜欢死了!

生了病的陆寻再可爱,也终是昙花一现,何况,我也不舍得让他总病着啊……输完液是晚上十二点半,大厅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陆寻身体不舒服,我又喝了咖啡,精神亢奋极了,就主动请缨由我来开车。

回家的路上,一晚上都萌萌哒的陆寻靠着副驾的座椅,睡着了。

我一路专心致志地开车,前方路口红灯,我终于得空侧过脸看了看他。睡着了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种毫不设防的天真,他的眼睫毛很长,鼻梁高挺,睡容宁静而又漂亮。

我静静地注视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有一些遗憾:他病了,才得以做几个小时的小孩儿,这一觉睡醒,又要做回那个在外人面前永远从容得体的他了吧?

我把车开到碧水湾,将近午夜一点,陆寻丝毫没被打扰,还在安静地睡着。车子熄火,我没动,也没叫醒他,小心翼翼地伸过手去,想调整座椅让他睡得更舒服些,却不防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手指相触,我像过了电,皮肤酥麻地赶紧往回撤,却没成功,被他反手一握,手掌整个被包进他的掌心。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陆寻没动,唯一动的就是那只手,他握住了我的手掌,力道不重,肌肤相贴,然后他眼睛还是闭着,连睫毛都没颤,继续睡了。

“怦!怦!怦!”

整辆车里都回荡着我的心跳声,车窗外是无尽的夜,我的脑袋里却仿佛有一万朵焰火,它们于同一秒璀璨盛放,齐齐升空,我被那巨大的轰鸣和梦幻的绚丽,炸蒙了。

那一天,我和陆寻就那么手拉着手,在车里又坐了好一阵。

空调开着,车里倒是不冷,只是车窗只开了一条小缝,空气不大流通,我总担心他会不舒服,时不时要偷偷看一看他。

在我第二十五次偷看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无限寂静的车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大,陆寻的手指和睫毛应声动了一下。

再然后,他醒了。

四目相对,他下意识地愣了愣,甫一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几点了?”

我看一眼手机:两点二十三分。

“唔。”他似是毫无察觉,仍旧牵着我的手,“回家吧。”

于是两个人手拉着手回了家,电梯到十一楼,“叮”的一声,我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陆寻眉微皱,慢慢松开手,突然问:“早饭你想吃什么?”

我愣住了——现在是两点半,吃早饭不会太早吗?

“哦……”陆寻罕见地有些别扭,他摸了摸鼻尖儿,“先问问,早上做。”

这样啊。我认真地想了想,他生病了,那就吃点简单的吧:“燕麦粥?”

作为一晚上喝了两碗粥的病号,陆寻的第一反应是皱了一下眉,然后才点头:“行。”

我看着他,想起喝粥时某人委屈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回到家我倒头就睡,以为会一觉睡到大天亮,却没想到居然怎么都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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