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

美福克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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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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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看到艾米丽小姐终于动心,大家都很欣慰,因为妇女们都说:“格里尔森家的人当然不会看上个北方佬,况且还是个打零工的。”但也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说,不管再怎么悲伤,一位真正的贵族小姐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贵人品德”——尽管嘴上并不这么叫。“可怜的艾米丽。她的亲属应该前来照应才是啊。”她在阿拉巴马还有些亲戚;然而数年前,她父亲因为疯老太太怀亚特的财产问题与他们闹翻,两家自此断绝了往来。甚至连她父亲的葬礼他们也没来参加。

老人们一说起“可怜的艾米丽,”大家就议论开了。“你真觉得是这样吗?”他们彼此议论道。“当然啦,不然还能怎样……”他们总是这样捂着嘴轻声议论。周日下午,当轻快的马蹄声“嘚嘚”响过,落下的百叶窗遮住午后的阳光,丝帘的窸窣声依稀可辨:“可怜的艾米丽。”

即使大家都确信她已是家道没落,她的头依然扬得高高的,仿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大家认可她作为格里尔森家族最后一丝血脉的尊贵地位;仿佛她正需要这样与世俗接触来确认自己超凡脱俗。比如上次她买砒霜老鼠药,当时她的两个堂姊妹正好前来探望。而在此一年前,大家就已经开始议论“可怜的艾米丽”了。

“我想买些毒药,”她对药剂师说。当时她已年过三十,但依然十分苗条,只是比以往更加消瘦了。那双眼睛也是冷酷高傲,脸上太阳穴和眼窝处的肉紧绷着,和你想象中的灯塔看守一个样。“我想买点毒药,”她说。

“好的,艾米丽小姐。您要哪种?要灭老鼠那种?我推荐——”

“我要这里药力最强的,管它是哪种。”

药剂师说了好几种。“它们连大象都能毒死。可您想要——”

“砒霜,”艾米丽小姐说,“砒霜够毒吗?”

“砒……砒霜?好的,小姐。可您要——”

“我就要砒霜。”

药剂师低头望着她。她也回看过去,身体立得笔直,那张脸宛如一面拉展了的旗子。“哦,当然,”药剂师说。“如果您要的话,当然有。但根据法律规定,您得说明买去作何用途。”

艾米丽小姐只是直直地瞪着他,脑袋向后微倾,为的是可以直视对方的双眼,直到他将目光移开,然后转身将毒药包好。送货的黑人小伙把包好的毒药拿给她,药剂师却没再现身。她回家打开包裹,盒子上的骷髅骨架标记下写着:“灭鼠用。”

于是到了第二天,大家都说:“她要自杀了。”还说这样最好。起初看到她跟霍默尔·巴隆在一起时,大家都说:“她肯定会嫁给他。”然后又说:“她还得说服他呢。”因为霍默尔自己都说,他喜欢跟男人打交道,大家也都知道他和年轻小伙一道在麋鹿俱乐部喝酒——还说自己无意结婚。到了后来,周日下午眼见他们乘着光鲜的马车经过,艾米丽小姐高扬着头,霍默尔·巴隆歪戴着帽子,嘴里还叼着雪茄,戴着黄手套的手握着缰绳和马鞭,大家都不禁在百叶窗后感叹:“可怜的艾米丽。”

之后有些妇人开始议论,说这真是让镇上蒙羞,也给年轻人立下了坏榜样。男人们不想插手,但妇人们终究还是迫使浸礼会牧师前去拜访——艾米丽小姐一家都属圣公会。牧师从未将那次访问经过透露半句,但也拒绝再次上门。接下来的星期天,他们再次驾车过街,而次日,牧师的夫人就致信给艾米丽小姐远在阿拉巴马的亲属。

于是,她家中再次来了亲戚,大家都静观事态发展。一开始并无任何进展,随后大家都确信他们二人即将成婚。人们了解到,艾米丽小姐去过首饰店,还订了一套男式的盥洗银具,每件上面还刻着“霍·巴”的字样。两天后又了解到,她买了全套的男装,连睡衣也包括在内,大家都说:“他们结婚了。”我们都由衷地高兴。因为那两位堂姊妹比艾米丽小姐更具有格里尔森家人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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